Friday, May 29, 2009

波仔,你永在我們的心裡!

灰濛濛下著毛毛雨的今早,我們將波仔的骨灰帶回家了。

看著工作人員劉小姐將那麼一點點的灰拿出來時,心頭真的很酸。
波仔,就只剩下這一點點的灰了。

弟弟小心翼翼的把當年波仔掉的牙仔都一一的放進骨灰裏,
慢慢的將空氣放出,拉好密實袋封口。
劉小姐再將它放入一個藍色的絲絨袋裏,
我親手為波仔打個漂亮的蝴蝶結,
然後用玻璃膠將骨盅封口,
並放入一紙盒裏。

我們一起「護送」波仔回家,
放了他在電視櫃左邊的櫃子上。

波仔,終於能夠回家了,
可惜的是,他不再以波仔的型態出現。

我們都很想念波仔。
無論是他的好,是他的壞;
是他 BB 的時候,是他年老的時候;
是他愛依偎在旁,是他賴理任何人;
是他饞嘴,是他不肯吃飯;
是他活潑地跑,是他坐在街上不願回家;
什麼都好,
我們都很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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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波仔的家,
氣氛變得怪怪的,
少了他,
原來少了很多很多。

昨天回荃灣家,
還會期望開門時會見到他在門口卷著睡覺,
生怕開門時會嚇醒他,
卻沒有看見,
沙發底下的小床也不見了,
那刻的失落真的難以形容…

沒有了他 “躂躂躂” 腳步聲的家,
變得過份的寧靜。

我想起14號早上因為心緒不寧而決定到荃灣家陪波仔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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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到波仔的表情是那麼的病,
不是沒有心情的表情,是真的很辛苦,很病重的表情。
那刻我真的很心痛,唯有能做的是陪著他。
看見他每透一口氣都好像有點抽搐,都不知道可以如何幫助他。

後來我自己也睡著了,卻突然聽到拍打聲,睜眼看只見波仔橫躺著,四肢前後抽動,不能停止,我知道他抽筋了!
立刻抱著他叫他不要怕,慢慢來,心已經亂得可以,看著他嘔白泡,我只能立刻打電話,打給老公兩次也沒人接,這種關頭時每次都是這樣的!

我打給媽媽,媽媽叫我立刻送波仔到醫生那兒…我還在想該駕車嗎?快一點啊…但萬一途中他又抽怎辦?坐的士嗎?但很難截車呢…不管了,我已管不得那麼多,找條毛巾包著他吧…毛巾呢?我將波仔所有衣服都抓出來,才能找到一條比較像樣的毛巾,包著他然後抱著,拿起袋就走了。

一邊抱著虛弱的他跑,一邊說著「不要怕,不要怕,姐姐在啊!」。
我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波仔聽…
到馬路,沒有車…怎辦?
等嗎?
還是回去開車??
正徬徨之際,有小巴了!跳上了小巴,到了荃灣市區立刻上了的士,快點到吧!
波仔你要振作啊!

的士到達太平道,怎麼不見了那診所?
原來搬了…我立刻跑到自由道…在那兒在那兒?
「囡囡!」混亂之中媽媽的聲音成了我的方向,原來爸爸驅車送她到了醫院門口。

到了醫院,波仔被立刻送到醫生處,經檢查需即時留院觀察,其間做了abdomen 超聲波,發現了他身體多個問題,醫生說由於他年紀老了所致,最嚴重是肝,三片肝皆發大了很多倍,正常該在肋骨裏,卻已發大到膀胱位置。醫生說有可能是肝硬化,又可能是肝炎,需抽組織化驗,但我和媽媽都覺得沒有必要,因為無論是那一種,醫生都說只能儘量幫他,但他年紀太大,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做的了!至於抽筋,是因為他的血糖已經很低,這也是因為肝的功能衰退所致。

波波自那天起便一直留在醫院,還在ICU!
看見他痛苦的樣子,我心裏有很多疑問,人很混亂。
晚上去探望他時,波仔也有點激動,大慨不想留在醫院吧…
媽媽著我為波仔祈禱,心裏的疑問更多,最後天父提醒了我,波仔也是祂的受造物,祂定會看顧他的,祈禱後,波仔果然安靜很多,呼吸也暢順了,我們便離開。

弟弟因為在廣州進修的關係,只能到星期五晚上才趕回來,我想那幾天波仔很努力很堅持,為著要見弟弟一面。
所以弟弟回來那晚,波仔已能住進普通病房,情況稍見穩定,我們也能用針筒餵他吃點流質的東西。護士也有說他的血糖和體溫都穩定,我們漸漸希望波仔能夠早日回家。

每天三次探望波仔,就算是家在隔離街的我和祥記,也是疲於奔命。
整個星期波仔的情況反覆,很累常睡,又不肯進食,血糖時高時低,證明身體不能自行製造血糖,要靠醫生打糖針給他才能維持一般的指數,這些都是肝病的徵狀。
眼見著他一天一天的衰退下去,不肯進食,甚至連最喜愛的零食都不願張口,心裏都很傷心。

到二十號早上,弟弟探他時也沒什麼,後來醫生打算幫他照心臟超聲波時,波仔掙扎得頗厲害,再一次口吐白泡,呼吸困難,醫生將他放到 ICU 的氧氣箱裏,著我們立刻往探他,看看能否令他安靜點。我們到場時波仔還是呼吸不暢順,甚至因為見到我們而有點難以平靜,我們唯有離開讓他休息。醫生就在這個時候跟我們說會否將他人道毁滅!我們聽後都覺得很難過,本來還懷著最少能帶波仔回家多少天都好的心態,現在卻要面對他可能不能再回家的事實!

離開後我和弟弟都決定無論怎樣都不會放棄波仔,他那麼努力,那麼堅持,我們決定陪著他走到最後一步!

中午探病時間再往探波仔,情況還是沒有改善,我們都不太想騷擾他休息,免得他呼吸得不好。所以也沒有留多久便離開,心想也許給他多休息一段時間,晚上精神會好一點也說不定。

晚上九時多,我們再到醫院,探病時間到時,弟弟和祥記已第一時間衝上去,我等媽媽在洗手間出來。
不一會,弟弟衝下來跟我說:「波仔…波仔在裏面….」然後已經蹲了在地…
他指的是急症室裏,我在急症室的門看著,在隙縫中看到一隻松鼠狗,樣子真的幾分和波仔相似…心中已經很急,再看清楚,眼睛好像不大像波仔…跟老公說,是波仔嗎?他也看了一會,然後說:「那該不是波仔…這狗有著橙色衣服的!」弟弟聽後立刻再跑回病房,我們再看一下,似乎真的不是波仔,便都往病房去,弟弟剛就跑出來說:「不是…波仔還在病房裏!嚇死我!」

我們見波仔還是躺在氧氣箱裏,還是沒精打采的,擔心之餘還是不敢太騷擾他,所以都站得有點遠,老公好幾次跟我說,不如抱一下波仔,但我們都怕打開氧氣箱會影響他呼吸,又怕他太激動,所以都很猶疑…到十時十五分左右,波仔的呼吸開始有點速,也有一些夾雜著嗚咽的吠聲,老公再叫我們抱抱他,我聽後也不管了,就打開氧氣箱,抱了波仔出來,撫了他幾下,他又在我懷中抽了一下,然後我交給了弟弟抱,不多久又多抽了一兩下,我們見狀唯有將他放回氧氣箱,卻見他很想爬起來又沒力氣,嗚咽聲更大,跟著便掙扎了兩下,我見他的瞳孔有點不尋常擴張,立即叫護士。然後他們迅速地將波仔抱到樓下的急症室,就是剛才那隻松鼠狗的地方……

我們一起趕下去,在門外等,一邊從隙縫裏看,只見波仔躺在手術桌上。不一會,姑娘請我們進去了。眼前的波仔,已被插了氧氣喉,醫生正為他做心外壓,一陣耳鳴充塞著我的腦袋,望著波仔,醫生說:「It’s already end stage!」我們都傷心地哭,醫生繼續說,已為他打強心針,波仔已回復呼吸,但是只是靠儀器呼吸而已。我見弟弟跟醫生說一定要救波仔,但醫生一直在解釋他的情況已很差很虛弱,已到了最後階段…醫生用gel放在波仔的眼睛上,然後用摸了幾下,告知我們波仔已經 Brain Dead,眼睛瞳孔已沒反應;又在波仔耳邊拍手,波仔也沒反應。她說,即使我們用儀器幫助他呼吸,他最多能多留一兩天。我和弟弟都激動得有點失控,我淒然的跟醫生說,像在最後掙扎,最後哀求:「Please…we just want to bring him home…」醫生也同情的看著我,回答說即使現在帶他回去,很可能在途中已經過世了,我們更沒辦法可以幫他,醫生建議我們讓波仔走…她說:「It’s not fair to him!」我們都知道她的意思,但還是不想這樣強奪他的生命,很想最後會有奇蹟出現。我問,我們能夠由他自然走嗎?醫生說,如現在停止儀器,他會慢慢停止呼吸,然後器官慢慢停止,不過不知道這過程要多久,可以是10分鐘,20分鐘,30分鐘,但這改變不了什麼,反而讓他辛苦,她再說:「It’s not fair to him. And, even we keep him like this, it’s no more for him, it’s for you. His brain is dead, he actually no more here.」

It’s not fair to him…這句話已在整個過程中聽了好幾次。我們心裏都明白沒有什麼可以再做了,我們幾個對望,然後細弟弟十分激動得有點崩潰地哭著說:「Ok, give him the injection…」我們都哭不成聲,醫生隨著叫護士準備。弟弟抱著波仔,我們都跟波波說最後的再見,多謝他多年的愛,謝謝他努力到最後,摸摸他的手,親他一下,然後醫生將藥打入喉管裏,我們看著那淡綠色的液體隨著喉管漸漸走到盡頭,互相擁抱著,醫生再聽心跳,說波仔已經安然離開了……時間是大約晚上十時廿五分。

在候診室坐著,我們四人都頽然的,失控的哭,心都抽動著,不能成聲,弟弟說了句:「痴線!」頽然坐在地上… 他們將波仔抱了進來,讓我們陪陪他,望著此刻安靜的他,就像平日熟睡了一樣,他就這樣離開了我們。我們各人都回想起很多和波仔相處的片段,說著他以前好幾次大難不死的事,或者搗蛋古惑的事,或他小時候偷吃了整個檸檬卷,還有很多很多……

我知道我要處理之後的事情,收起眼淚,和老公走出了房,詢問以後該有什麼要決定。進房前,我跟老公說,我們回去再哭吧,現在先要處理好波仔的事情。和媽媽弟弟一起商量好後,都決定盡快將波仔火葬,決定好翌日下午。護士待我們處理好並陪夠了波仔再進來幫處理他的遺體,我們沒有看下去,帶著傷痛的心情,各自回家。

到家當然痛哭,不能入睡,想起的總是波仔離開時的樣子,我跟老公說,「你為波仔祈禱啦…」我們一起禱告,其實都只是將心裏的感受說出來,謝謝波仔一直以來帶給我們的幸福和快樂,又願之後的事情都能順利進行。那晚我沒有夢到波仔,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善終服務那邊的小姐打來約時間,我們說想約下午,後來她回覆我們時間沒問題,但想告知我們,由於波仔的遺體在雪櫃已雪了一晚,下午可能未能及時解凍,我們送他走時有可能看到硬崩崩的他,心裏會不好受。我跟弟弟商量了,也不希望這會給媽媽不安,於是決定推遲一天的下午進行,只告知媽媽時間安排不到。

然後寵物浩園(火化公司)的先生中午接了波仔後打給我們,問我們是否希望幫波仔洗澡,因為急救過程中也有很多gel的東西黏在毛上,他建議我們可以先上網看一次他們的拍了關於處理遺體的整個過程,我和弟弟一起看…初時也沒什麼,只是好像平時跟狗洗澡,然後吹乾,到他放進盤子裏,放入火化爐再拿出來的一刻,我們的心都無比震憾!

再拿出來的時候,盤子裏只剩下薄薄一片帶著狗仔形狀的白色灰,有些骨頭...什麼…都沒有了……我不敢再看下去了!卻也決定幫波仔扮得最乾淨整潔的走,所以接受了他的建議。

那天晚上,合上眼就看見波仔由 ICU 氧氣箱中最後掙扎的眼神,聽到他最後的呼叫…然後急救他的情境,弟弟竭斯底里的最後決定…還有安躺在桌子上熟睡了的他…再哭多久呢?要再哭多久呢?我問老公,為何媽媽弟弟和他都能想起和波仔一起快樂的事,只有我,每次想起波仔就是這一段?為什麼我好像想不起跟他快樂的日子呢?

夢中,重覆見到的波仔已在火化場的桌子上,熟睡著;然後被放入爐,再拿出來變了一片狗形的灰…

星期五下午三時,我們四人,還有好友三位,走了差不多整個九龍新界,一起到了那兒。大家看著躺著的波波,深覺他是最靚仔的狗狗,我們各自都跟波波訴說最後的心事,最後的摸他,親他。最後工作人員將軟軟的他捧誰一個盤子裏,放入火爐,看著波仔最後一刻,直至門關上,我們才離去。雖然他說我們能等一小時看到骨灰,不過我們都決定不看了。帶著沈重的心情,再一次離開波仔。

我們將已選好的照片送到善終服務處理骨灰盅的辦公室,決定好一切,各自回家了。
然後相片於星期二決定好,今天,五月廿九日,我們一起帶著波仔,回到家裡了!

謝謝好友們的心意,謝謝你們對波仔的愛,願你們也能好好記著和波仔一起時,他帶給你們的笑容,快樂和幸福。